对于外商投资中国内地（指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为本文分析之方便，不包括香港、澳门特别行政区及台湾地区，以下或简称内地）医疗机构，我国相关主管部门态度比较谨慎，但同时也在尝试逐渐放宽门槛，以更好地利用社会资本促进中国内地医疗行业的发展。

本文拟结合外商投资医疗机构的监管规定，简要探讨境外投资者投资中国内地医疗机构的路径及对内地民营医疗机构境外红筹上市重组架构的影响。

一、外国投资者普遍适用的法律规范

本文根据《医疗机构管理条例》（2016修订）第五十三条，外国人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开设医疗机构及香港、澳门、台湾居民在内地开设医疗机构的管理办法，由国务院卫生行政部门另行制定。

以下简要阐述外商独资医疗机构和中外合资/合作医疗机构的监管规定。

（一）外商独资医疗机构的相关规定

（二）中外合资、合作医疗机构的相关规定

二、港澳台服务提供者适用的特别规定

本文与外国投资者（包括港澳台地区的投资者）投资内地医疗机构的规定相比，符合港澳台“服务提供者”定义的投资者，在内地投资设立医疗机构可以享受特别的规定，所受限制较少，享有诸多便利。

（一）  港澳服务提供者投资内地医疗机构的特别规定

自2003年以来，内地分别与香港、澳门签署《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内地与澳门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CEPA”）（以下简称“《安排》”）及补充协议，在投资医疗机构方面，港澳投资者可部分突破前述外商投资设立医疗机构的限制。

此外， 根据《<安排>之附件5—关于“服务提供者”定义及相关规定》（2003年）第二条，《安排》及其附件中的“服务提供者”指提供服务的任何人，包括自然人与法人。“法人”指根据内地或香港特别行政区适用法律适当组建或设立的任何法律实体，无论是否以盈利为目的，无论属私有还是政府所有，包括任何公司、基金、合伙企业、合资企业、独资企业或协会（商会）。

以法人形式提供服务的香港服务提供者须符合以下具体标准。除法律服务部门外，香港服务提供者应：

1．根据香港特别行政区《公司条例》或其他有关条例注册或登记设立，并取得有效商业登记证。法例如有规定，应取得提供该服务的牌照或许可。

2．在香港从事实质性商业经营。其判断标准为：（1）业务性质和范围。香港服务提供者在香港提供服务的性质和范围，应包含其拟在内地提供服务的性质和范围。（2）年限。香港服务提供者应已在香港注册或登记设立并从事实质性商业经营3年以上（含3年）。（3）利得税。香港服务提供者在香港从事实质性商业经营期间依法缴纳利得税。（4）业务场所。香港服务提供者应在香港拥有或租用业务场所从事实质性商业经营，其业务场所应与其业务范围和规模相符合。提供海运服务的香港服务提供者，所拥有的船舶总吨位应有50%以上（含50%）在香港注册。（5）雇用员工。香港服务提供者在香港雇用的员工中在香港居留不受限制的居民和持单程证来香港定居的内地人士应占其员工总数的50%以上。

根据上述《安排》及补充协议，港澳投资者在满足“服务提供者”定义及相关规定的情况下，在内地可以独资形式或合资、合作形式设置医疗机构。港澳服务提供者在内地设置合资、合作医疗机构以及除独资医院、独资疗养院外其他独资医疗机构的，其设置的标准和要求按照内地单位或个人设置医疗机构办理。港澳服务提供者在内地设置合资、合作医疗机构以及除独资医院、独资疗养院外其他独资医疗机构的，由省级卫生行政部门审批。对于港澳服务提供者投资内地独资医院，应按照《香港和澳门服务提供者在内地设立独资医院管理暂行办法》（卫医政发〔2010〕109号）、《关于扩大香港和澳门服务提供者在内地设立独资医院地域范围的通知》（卫医政发〔2012〕19号）、《关于香港和澳门服务提供者在内地设立医疗机构有关问题的通知》（卫医政发〔2012〕72号）、《关于调整港澳台服务提供者在内地设置独资医院审批权限的通知（国卫医发〔2013〕37号）》等有关规定执行。

根据该等规定，申请设立港澳独资医院的香港和澳门服务提供者应当是能够独立承担民事责任的法人，应当具有直接或间接从事医疗卫生投资与管理的经验，并符合下列要求之一：（1）能够提供先进的医院管理经验、管理模式和服务模式；（2）能够提供具有国际领先水平的医学技术。设立的港澳独资医院应当符合以下条件：（1）必须是独立的法人；（2）三级医院投资总额不低于5000万人民币，二级医院投资总额不低于2000万元人民币；（3）符合二级以上医院基本标准；（4）在老、少、边、穷地区设置的港澳独资医院，投资总额要求可以适当降低。

在审批权限方面，港澳台服务提供者在内地设置独资医院，经医院所在地设区的市级卫生行政部门初审后，报省级卫生计生行政部门审批；经省级卫生计生行政部门批准后，申请人应当按照有关法律法规向相应的商务主管部门提出申请。

概言之，港澳服务提供者投资内地医疗机构，内地政策不断放开。允许设立医疗机构的地域不断扩展，从广东省到多个地区逐渐扩大到整个内地；企业类型逐渐丰富，从仅允许设立合资、合作企业到允许设立独资医疗机构；审批权限逐步下放，从市级、省级、卫生部/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逐层审批简化为市级、省级两层审批（设置独资医院还应当按照有关法律法规向相应的商务主管部门提出申请）。内地对港澳独资医院坚持逐步开放、风险可控的原则，依法保护患者和香港澳服务提供者的合法权益，鼓励港澳服务提供者进入内地医疗行业，为港澳服务提供者投资内地医疗机构提供了诸多便利条件。

（二） 台湾服务提供者的特别规定

根据《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ECFA”）（以下简称“《框架协议》”），在投资医疗机构方面，台湾投资者可以合资、合作形式或独资形式设立医疗机构，且可在特定地区设立独资医院。

与前述内地和港/澳《安排》一样，为明确“服务提供者”的定义，《附件五 适用于服务贸易早期收获部门及开放措施的服务提供者定义》（2010年）第一条明确规定，适用于服务贸易早期收获部门及开放措施的服务提供者，指为另一方提供服务的一方自然人或一方法人（仅适用于以商业存在模式提供服务的服务提供者；不包括在一方登记的分公司、办事处、联络处和其他非法人机构）。

一方法人服务提供者应同时具备下列条件：                       

1．在该方提供服务的性质和范围，应包含其拟在另一方提供服务的性质和范围（就台湾方面医疗服务提供者而言，包括：(1)法人医疗机构；(2)医疗机构的设置人；(3)医疗机构设置的特定目的公司）；

2．在该方从事实质性商业经营，应符合下列规定：（1）在该方从事与拟在另一方提供服务的性质和范围相同的商业经营持续三年以上（就台湾方面医疗服务提供者而言，上述规定的医疗机构应符合此项规定）。（2）在该方缴纳所得税。（3）在该方拥有或租用经营场所。

根据上述《安排》及补充协议，台湾投资者在满足“服务提供者”定义及相关规定的情况下，台湾服务提供者在内地可以合资、合作形式或独资形式设置医疗机构。台湾服务提供者在大陆设置合资、合作医疗机构以及除独资医院、独资疗养院外的其他独资医疗机构的，其设置的标准和要求按照大陆单位或个人设置医疗机构办理。台湾服务提供者在大陆设置合资、合作医疗机构以及除独资医院、独资疗养院外其他独资医疗机构的，由省级卫生主管部门审批。

但是，《海峡两岸服务贸易协议》明确规定，台湾服务提供者在大陆设置独资医院、疗养院的，其设置地点限于省会城市和直辖市，由内地卫生主管部门审批。

根据相关协议及规定，申请设立台资独资医院的台湾服务提供者应当是能够独立承担民事责任的法人，应当具有直接或间接从事医疗卫生投资与管理的经验，并符合下列要求之一：（1）能够提供先进的医院管理经验、管理模式和服务模式；（2）能够提供具有国际领先水平的医学技术。设立的台资独资医院应当符合以下条件：（1）必须是独立的法人；（2）三级医院投资总额不低于5000万人民币，二级医院投资总额不低于2000万元人民币；（3）符合二级以上医院基本标准；（4）在老、少、边、穷地区设置的台资独资医院，投资总额要求可以适当降低。

在审批权限[2]方面，台湾服务提供者在内地设置独资医院，经医院所在地设区的市级卫生行政部门初审后，报省级卫生计生行政部门审批；经省级卫生计生行政部门批准后，申请人应当按照有关法律法规向相应的商务主管部门提出申请。较之港澳服务提供者，台湾服务提供者投资内地医疗机构所享受的便利相类似，仅在独资医院、疗养院设置地点方面存在差异，目前台资独资医院、疗养院限于省会城市和直辖市。

三、外商投资内地医疗机构政策总结及对红筹上市架构搭建的影响

（一）外商投资内地医疗机构政策总结

从上述法律规定可以看出，外商投资内地医疗机构，目前仅限于中外合资、合作形式。

对于外商以独资形式投资内地医疗机构，我国曾一度降低门槛，允许外商在上海自贸区设立独资医疗机构。但《自由贸易试验区外商投资准入特别管理措施（负面清单）（2017年版）》及即将于2018年7月30日起施行的《自由贸易试验区外商投资准入特别管理措施（负面清单）（2018年版）》明确规定“医疗机构限于合资、合作”，由于负面清单适用于包括上海、广东、天津、福建、辽宁、浙江、河南、湖北、重庆等自由贸易试验区，这意味着上海自贸区已经先行的外商独资医疗机构政策暂告一段落。

另一方面，《国家卫生计生委、商务部关于开展设立外资独资医院试点工作的通知》中曾开放北京市、天津市、上海市、江苏省、福建省、广东省、海南省等7个试点省（市），但是根据最新《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2017年修订）》及即将生效的《外商投资准入特别管理措施（负面清单）（2018年版）》，外国投资者在我国设立医疗机构，目前仅限于成立合资、合作医疗机构，外商独资医疗机构暂不被允许；港澳台服务提供者设立独资医疗机构暂不受影响，这一点在商务部公众留言专栏中商务部职能部门对相关问题的回复中得到了印证[3]。

以中外合资、合作形式投资医疗机构，除了外国投资者须符合管理经验、投资比例等要求之外，所设立的医疗机构在投资总额、经营期限方面也有明确规定，相较于其他行业的中外合资、合作机构设立，外国投资者准入门槛较严格。

根据有关港澳台服务提供者的特别规定，若符合港澳台“服务提供者”定义的投资者，在内地投资合资、合作医疗机构可享受诸多便利；在满足相关安排或法律规定的前提下，还可以设立外商独资医疗机构。

（二）对红筹上市架构搭建的影响

对业务范围没有外商投资产业政策限制（例如境外投资者股权比例限制、境外投资者行业经验等背景限制、禁止外国投资者投资等）的一般内地民营企业而言，如果计划以红筹方式在境外上市，通常需要由该内地企业的最终自然人股东在境外设立一系列特殊目的公司，由其中最底层的境外特殊目的公司（为税务筹划考虑，通常为香港公司）收购内地企业股权，以将境内权益重组出境，纳入境外上市主体的合并报表范围，最终以境外主体在境外申请上市。考虑到外资并购的相关规定，在重组中还需要有一些适当安排。

而对于业务范围存在外商投资产业政策限制的内地企业（例如内地民营医疗机构）而言，则无法按照上述方式以境外特殊目的公司收购内地企业股权的方式进行重组。对内地民营医疗机构而言，如前文所分析，目前除了港澳台服务提供者之外，其他外国投资者在全国范围内（包括各试点省市、自贸试验区）均不能新设立独资医院，只能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投资合资、合作医疗机构。投资合资、合作医疗机构的外国投资者应具备从事医疗机构卫生投资与管理5年以上的经验，投资总额不得低于2000万元人民币，且所占股权比例或权益不超过70%。在红筹重组的过程中，内地民营医疗机构的自然人股东在境外设立的特殊目的公司，一般仅为重组目的设立，设立时间短且没有实际医疗行业经验，不符合港澳台服务提供者定义，不能独资持有内地医疗机构股权，也不满足合资、合作医疗机构外方股东条件，无法作为外方持有内的医疗机构部分股权。在此情形下，只能考虑通过境外特殊目的公司在境内设立的外商独资企业（WFOE）与内地医疗机构及其股东之间签署一系列协议，以协议方式而非直接持股的方式控制内地医疗机构的股东表决权及收益分配权，以将内地医疗机构纳入境外上市主体的合并报表范围。

此外需留意的是，根据香港联交所内地医疗机构如果以红筹方式在香港上市，需要事先就协议控制安排征询香港联交所的意见，并考虑《外国投资法》（草案）对协议控制安排的潜在影响。

注释

[1] 本节分析以香港与内地签署的《安排》及补充协议为例，澳门与内地签署了相同内容的文件。

[2] 详见：《关于调整港澳台服务提供者在内地设置独资医院审批权限的通知》（国卫医发〔2013〕37号）。

[3] https://gzlynew.mofcom.gov.cn/gzlynew/servlet/SearchServlet?OP=getCommentAnswerByNo&no=624158&siteid= ，详见2018年5月29日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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